新甘肃·甘肃农民报通讯员王小龙

在静宁民间，有个“磨镰水”的方言家喻户晓。

话说刘家庙川子里有对老两口，好不容易拉扯大了一双儿女，二十多年后，儿子成家了女子也给过门了。但儿媳妇不是省油的灯，天天扫地寻针着和婆婆干仗，很快就把老婆子的一条薄命搭上了。刘家老汉一个人过得孤息，白天急忙不得黑，黑了急忙不得亮，就常到女儿家去串门儿。

有一年，正是收麦时节。天上太阳高照，地上尘土生烟。老汉戴个烂草帽，背搭手走在去女儿家的山路上。才上山走到山头大柳树下，就走不动了，便脱下布鞋，垫在屁股底下歇息。突然从壑岘口过来一个小女子，左手拿着一片向日葵叶子顶在头顶，右手提着一只黑色瓦罐，快步走着。老汉看清是女儿家的碎女子，便连忙招手。丑丑眼尖，奔跑着来到爷爷怀里。

“丑丑，这么热的天，你不在家待着，提着瓦罐去做啥？”

“我大我妈正在麦地里割麦，我瓦罐里提的是磨镰水。”

“我走乏了，尝上一口你提的磨镰水能行吗？”

“外爷，我不给。”

“咋着？”

“你喝上一口，我妈就少喝一口。”

“你以后就不要到我家来了。”

“不来就不来，我又不害怕你。”

……

事后，如果不是以后女儿无意间告诉父亲瓦罐里装着婆婆烧的鸡蛋汤，刘家老汉可能觉得外孙女丑丑说的就是实话。从此以后，人们就用“磨镰水”代替外孙子，以区别自家儿媳的孙子，随之也就有了“心疼外孙一场空”的人生感悟。

静宁方言属北方方言西北方言区，以中部雷大梁为界，粗分为南北两个方言小区。常用方言近千条，共同特点有5个：

生动传神：人孽胀了叫“朽头”；老了叫“落怜”；仍爱“胡骚情”叫“老盗鸡”；一个女人命不好半路跟人叫“补了脚后跟”；惯于装神弄鬼闹得四邻不安叫“毛鬼首”；没有出息好吃懒做就叫“懒干首”；留守家中的女人是“单帮子”；不讲原则的领导叫“和稀泥”。仅从这些字面上，就能估摸来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状态。

浓缩概括：一个“房下”可将在白事上帮忙的全部庄亲予以高度总结；一个“连手”能将历经风雨的兄弟情谊装满；一个“满常家”轻轻松松概括几百年的历史。相比之下，房下比亲戚更亲；连手比朋友更铁；满常家比啥一年更让人遐想。

幽默风趣：静宁艰苦的自然环境，造就了他们乐观向上的性格，表现在语言上就是幽默风趣。他们把拿什么东西都叫“给咱把它撼上”；把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两个人叫“我两个是挑担”；把事情办瞎了叫“倒了灶了”；把家庭一贫如洗的窘况称为“猫上炕”。

以一当十：如果两个人性格、阅历、生活方式相差十万八千里，又恰好在一起共事，经常闹别扭，隔三差五发生不愉快的事情，闹得满城风雨。假如用普通话叙述，不知道要用几大段，才能说清事情的前因后果。但在静宁方言中，仅用一句“这两个人一直不铆窍，还能尿到一个壶里吗？”就能予以高度概括，特别地传神。

过耳不忘：有谁把痴心连命的外孙子称为“磨镰水”？有谁把迟迟来到望眼欲穿的儿子叫作“老孙胎”？又有谁把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里怕冻了的宝贝蛋蛋称为“打心槌槌”？唯有静宁一代代不求回报无私奉献的老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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